“以介虫之血——”
蛇。
“以鳞虫之血——”
最后,大王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腕,鲜红的血浇在灰蓝色的冰块上,很快就淋出了一个小洞,噗嗤嗤地冒出一丝热气。
“以倮虫之血——请祖宗显灵!”
众人高呼:“显灵——显灵——显灵!”
冰块岿然不动,大王子毫不气馁。相同的仪式再次举行,大王子手腕上又多了一道伤口,在他的手腕多出三条伤口后,申劲发上前道:“大哥,让我来吧。”
大王子严厉地说:“祭祀不能换人。”
申劲发含泪说:“这样下去你的血会流光的。”
“只要能让申国度过劫难,我就算血流尽也没有关系!”
大王子决绝地说,狠狠给了自己胳膊一刀。鲜血喷涌而出,他跪下来朝冰块磕头。群臣全都跪下,申劲发也边流眼泪边跪下了。
年幼时,他曾听老师讲过,申国有史以来仅有一次祭祀,那是一场罕见的大旱,所有水草和粮食都枯死了。那一任国君用了五轮五虫之祭,流干了自己的血才换来一场透雨。
如今,这场祭祀也要以他大哥的性命为代价吗?他在心中绝望地呼唤:玄鸟啊,显灵吧!让我们听到你的长鸣,看见你的身影吧!
申劲发不信神,他不信一切死了的东西,可如今他不得不信,因为攻破苍羽的就是一群死物。大王子的血像花一样在地面绽放,迅速地生长蔓延,缠绕过申劲发的手指。他的心颤抖得更加厉害,那颤抖波及了全身,他呼唤着,与群臣一样大声呼唤,这呼唤形成一股悲壮的浪潮,拍打着面前宛如一堵高墙的寒冰。
“请祖宗显灵!请祖宗显灵呀!”
砰地一声,屋顶上破开一个大洞。一个长须飘飘,身着白底蓝花大袍的男子落在坚冰之上,他身后跟着一个虎背熊腰,眼眶深凹的黑皮男人。那长须男子俯瞰众人,问:“谁是申国二王子?”
苍羽城内,屠杀和抢劫已经结束,连国人在申国的皇宫里举办着庆功宴。他们踢倒申国皇室列祖列宗的牌位,把珍贵的绸缎皮毛付之一炬,将搜罗来的宫女妃嫔聚在一起观赏调戏,将杯儿碗儿扣在地上作乐,口中呼喊着俚语,这些刺耳的声音混杂着醉醺醺的大笑涌进了一座静默的宫殿。
唯有这里没有酩酊大醉肆意妄为的士兵,因为这里是国师的住所,是那些白布兵栖息的地方,还是“那位美人”的寝宫。
“那位美人”是军中一个流传已久的秘密。那是一个高挑纤瘦的女人,穿着一袭灰扑扑的袍子,永远戴着长及脚踝的幕离。人们很少看见她,只知道国师从不让她离身,迫不得已的时候就把她关在马车里,让士兵——后来是白布兵,看着。
能获得如此殊遇的自然只能是一个女人,这个女人在军队中引起了诸多流言和诸多不满,但这些流言和不满全都匍匐在黑暗中。没有人敢到国师面前抗议,尤其是在国师拿出白布兵之后。
士兵们无缘得见“那位美人”的真容。起初那几个有幸去看守她的士兵说,那女人压根不会说话,因为国师跟她说话时她从不搭理。如果她不是个哑巴,怎么敢不回国师的话?还有人说,那女人是个疯子,因为那辆马车中曾传来打斗声,于是谣言又多了一种:那女人是国师强抢过来的。。。。。。
此任国师的名声本就不太好,如今因这女人的存在更是败坏。不过,他本人对此并不在乎。自从同天节那桩惨祸后他越发不拘礼节,这次庆功宴上他脸都没露,可与众人想象的不同,他并不是在这宫殿里和“那位美人”共度春宵,而是在偏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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