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化留守元弘嗣起兵谋反最终证明只是虚惊一场,大兴方面既没有接到任何北线告警,也没有发现元弘嗣有任何造反的迹象,同时卫玄也通过亲自审问李子雄得知,所谓的元弘嗣谋反不过是李密故意放出的谣言,目的是鼓舞叛军队伍的军心士气,顺带着也转移了一些隋军队伍的注意力。
反复确认了此事后,再得到了河南赞治府记室陈某率领白袍兵生擒杨玄感的消息后,担心战火烧进关中的大兴朝廷欢呼雀跃之余,一度风声鹤唳的大兴城也终于恢复了宁静,全城戒严当天就被解除,被迫关闭多日的西城利人市和东城都会市也重新开放,被困在城外多日的西域胡商得以自由进出城门,重开贸易,然后没过多少时间,大兴国都也就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。
八月下旬,一个很普通的下午,商贸发达的大兴西城延平门一带和往常一样的喧哗热闹,人来人往,满载着各种货物的骆队马队来往不绝,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的是,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,三个牵着骏马的年轻人正站在告示栏前,三个年轻人中有两人年龄稍长,一左一右站定,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则站在了中间领导地位,呆呆的看着告示栏发楞,不算太难看的稚嫩脸庞上神情复杂,似乎有些沧桑,还有一些感怀惆怅。
“悬赏千贯捉拿乱贼杨玄挺、杨积善,悬赏八百贯捉拿乱贼李密……,画这人像的画师也太差了吧?这人像那象李密?简直就象刘将军!陈记室,画这像的人是不是叛贼同党啊?把李密狗贼画成这样,简直是帮李密逃命嘛。”
站着稚气少年右边的年轻人忿忿不平,就好象他见过正被大隋朝廷悬赏捉拿的叛贼首脑李密一样,稚气少年则微微一笑,道:“也就是走个过场了,李密那个奸贼傻了才会逃来大兴,他本身就是大兴人,还在大兴皇城里当过千牛备身,大兴城里认识他的人非常多,他要想活命,最好的办法就是向东逃,往乱贼多的东方去,那里才是他的天地。”
“只可惜我们以前谁也没见过李密,不然的话,那天在邙山我一刀就把他砍了,那时候我和我哥早就握住刀了,如果那个奸贼不耍诈,我一刀就要了他的命!”
“行了,赵程,你就别吹了,当时的情况我清楚记得,你跟在你哥屁股后面,被你哥挡住了你的马,要动手也轮不到你。倒是我有机会,我当时和钱向民并排,前面没人拦住我的马,真要动手,我比你机会大得多。”
“放屁,你是旗手,举着军旗,那来的机会动手?”
“你傻了?当时我们装成叛贼骑兵,我那有举着军旗?”
听到两个同伴的争执,稚气少年只是微微一笑,也没有劝解和阻止同伴的争执吵闹,只是抬头去眺望高耸的大兴延平门,心中感慨万千,“大兴,我回来了,两个多月前,我从这座延平门出城时,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过,我会这么快回来啊。”
人模狗样又装模作样感慨万千的稚气少年,当然就是我们的陈应良陈小正太了,跟在他身旁的两个年轻人,则一个是报****的掌旗手于乐,一个是报国军四校尉之一的赵昱之弟赵程,因为身手不错和与陈应良熟识,被陈应良带在了身边先来大兴当牛做马兼职打手,至于其他的报****将士,则还跟着卫玄老顽固在押解杨玄感西进大兴的路上,还得有几天时间才能抵达。
“走吧,进城。”感慨过后,陈应良向赵程和于乐说道:“先到我家住下,记住我路上的交代,进城后没有允许不准泄露我和你们的身份,我要给几个人一些惊喜。还有,我家里穷得厉害,你们可别笑,也得受点委屈。”
戒严早已解除,陈应良一行三人自然很顺利就进到城内,再一路来到了曾经居住过一段时间的大通坊,往自家所在的青石街走时,陈应良的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起来,因为陈应良早就已经在担心,自己在冲动之下,离开大兴时把柴家得罪到死,老柴家找不到自己报仇,会不会把陈老三当成出气筒?这次求得卫玄允许自己先回大兴,陈应良除了想要显摆一番之外,更重要的也就是着急回来探望陈老三的情况。
街道的景象越来越熟悉,陈应良也越来越紧张,还咬牙暗道:“姓柴的,要是你们聪明点还好说,要是你们敢把三伯怎么样,不把你们玩死,老子就不姓陈,跟你们姓!”
尽管心里拿定了这个主意,可是真正回到了自家门前时,陈应良还是一下子就呆住了——死鬼陈应良留下来的破烂小院,现在已经是变成了一片废墟!原先东倒西歪的房屋被烧成了一片灰烬,破破烂烂的院墙也被彻底推倒,曾经的院子里到处都是垃圾杂物,荆棘野草丛生,很明显房屋被烧毁已经有很长时间了。
见此情景,不要说陈应良呆住了,赵程和于乐也一起呆住了,半晌才向陈应良问道:“陈记室,这难道就是你的家?你家里不是还有人吗?怎么让院子变成了这样?”
“三伯——!”
赵程和于乐的话提醒了陈应良,让陈应良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句,然后发疯一样的冲进了自家的院中,冲到了废墟堆上,空着手去挖去翻废墟,一边挖一边哭喊,“三伯!你在那里?在那里?你千万不要在这里!千万不要在这里啊!”
“陈记室。”赵程和于乐赶紧上来拉陈应良,陈应良却把他们一把推开,哭喊道:“你们滚开!我要找三伯!我要找我的三伯!”
头一次被陈应良呵斥,赵程和于乐都有些手足无措,不知该如何劝解,只得垂手推到一边,任由陈应良哭着在废墟中发疯一样翻找搜寻。还好,没过多少时间后,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扶着拐杖,颤巍巍的来到了废墟旁边,有气无力的问道:“你们,找谁?”
“三伯?!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陈应良猛的回头,顿时又惊喜又心疼的看到,这个衣衫褴褛的扶杖老人,正是与自己相依为命的老家人陈老三!激动之下,陈应良马上冲出了废墟,冲到了陈老三的面前双膝跪下,一把抱住陈老三枯瘦的双腿,张口想要呼唤,但嘴巴刚一张开,陈应良就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,还顿时哭得泣不成声。
“小哥,你这是干什么?老朽不敢当,不敢当啊。”老眼昏花的陈老三没有立即认出已经黑了胖了许多的陈应良,直到陈应良好不容易喊出了一句三伯,陈老三才难以置信的喊了起来,“公子?应良公子?你是应良公子?你回来了?”
“是我,三伯,是我,我回来了。”陈应良抱着陈老三泣不成声,因为陈应良发现,短短两个多月过去,与自己相依为命的陈老三不仅苍老了许多,还衰弱得连站都已经站不稳,走路都必须要靠扶杖而行。
“公子!你回来了!”激动万分的陈老三扔下了拐杖跪下,也是抱住了陈应良放声大哭,“公子,老奴还以为你回不来了,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啊!公子——!”
与陈老三抱头痛哭了许久,陈应良这才想起询问自己离开发生的情况,陈老三含泪告诉陈应良,说是陈应良走的当天,柴绍先是亲自领人来闹了一次,问了陈应良的去向被陈老三依计骗往了四川方向,然后又过了七八天后,柴家又来了一群家丁,一把火把陈应良的家烧成灰烬,也把破烂小院砸得粉碎,这两个月多来如果不是房玄龄收留陈老三,陈老三恐怕早就已经冻饿而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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